夢境與現實的交會處

    「外面那是什麼？」

    「不知道啊，看著就像黑洞，太神奇了！」

    「感覺很可怕欸，應該不會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從洞裡鑽出來吧？我記得電影都是這麼演的……」

    「電影演得那都是假的啦！你也想太多了！」

    趁著班上其他人都被外面的異狀吸引注意力的時候，迅馬上拉著真都離開教室。「本部那邊剛傳來消息說情況有變，我現在馬上送妳回基地！」

    「不行，我們能戰鬥的人員太少了，現在你該做的事是在災害更進一步擴大之前遏止那些三離子兵。」真都做了個深呼吸強迫自己恢復冷靜，「時間緊迫，別磨磨蹭蹭的了，快去！」

    「可是……該死！」大概是看見了什麼不太妙的未來，迅咒罵一聲，摸出觸發器換上了戰鬥用的三離子體，「別忘了妳答應過的事！」

    「放心，我從來都很珍惜小命的，快去吧英雄。」看著搭檔跳窗而出，真都從胸前的口袋裡摸出一隻通訊用無線耳機戴上，「由莉姊，我讓悠一去執行他該處理的任務了，現在準備和其他學生一起進行疏散。」

    『真都妹妹妳……算了，反正再怎麼勸妳都不會聽的。』林藤由莉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我會追蹤妳的觸發器位置給妳進行支援，記得凡事以自己的安全為優先。』

    「其他人呢？」真都跑出教室混在人群中，「說起來，一下子要支援這麼多人，由莉姊妳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支援整個團隊進行作戰這種事，就算是她都有點勉強了，更何況是沒副作用的由莉姊！

    『人型沒出現的話就還好，這次敵人投放的三離子兵粗估有五百多隻，我們的人力實在不太夠，要想一隻不漏地全部清除大約得花上一兩天，後續的救援工作就更麻煩了……』

    一兩天……在這段時間裡三門市裡究竟會出現多少傷亡……

    真都混在三門中學的師生群中，和其他人一起前往隔了好幾條街的市民活動中心避難。幸好門是開在這個時間點上人數相對較少的住宅區，而不是那些大樓林立的辦公區和商業區，要不然傷亡人數她簡直不敢去想。

    不過……門的位置，按照原定計畫應該被引導開在更偏僻的郊區才對，難道是因為門的數量太多，導致誤差範圍也擴大了嗎？

    「由莉姊，我們學校的師生正在前往活動中心，附近還能逃生的大部分居民也和我們一起行動，其他人目前的狀況如何？」真都一隻手壓著耳機低聲和林藤由莉交換情報。

    身邊的人雖然都穿著和自己一樣的學校制服，但是放眼望去周遭都沒有同班的同學，這讓真都有點不安。

    『三離子兵分散成六個方向往外擴散，離妳那邊最近的是迅，小南也在你們那區不過稍遠一些。』

    「今天早上的氣象預報說了會下雷陣雨，麻煩妳提醒大家多注意天氣因素。」真都抬頭看了看陰鬱的天空，「等確認這邊的人都安全撤退之後，我會在路邊隨便借一台機車騎去本部，協助妳進行後勤支援工作。」

    『雖然現在這麼說有點不合適，但是真都妹妹偷竊可是違法行為喔，而且妳也還沒考駕照……』

    「所以我說了是『借』，借完後還要還回去的。」真都一邊注意周遭情況一邊回嘴。「我早就學會騎車了，駕照那東西就算沒有也沒差啦！」

    儘管身上好歹是帶了觸發器，但是基於一些複雜的因素，她暫時——也可能永久的——無法啟動觸發。

    雖然她也可以選擇像曾經做過的那樣，利用副作用刪除那些造成心理障礙的記憶，但是要將保留在潛意識裡的資訊清理乾淨是不可行的，而且那些未清理乾淨的回憶碎片，往往會因為副作用的副作用——或者說系統在待機時進行自主整理記憶資訊的固定流程——而在睡夢中重新浮現。

    儘管驚醒後那些記憶就會被重新歸回潛意識區塊而遭到遺忘，但日積月累下來多少還是讓她養成了淺眠和一旦睡眠中斷就不容易再入睡的體質。

    半夜驚醒後配著熱量過高的糖果和巧克力直接工作到清晨，然後被總是沒敲門就擅自闖進她房間的搭檔用譴責的目光推進浴室洗漱，對真都來說這已經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日常。

    真都總是在心裡詛咒著自己，卻又因為對同伴和家人的留戀一遍又一便地踏過死亡的威脅。

    那麼，這一次的危機又將使未來走向什麼樣的分支？

    寬敞的社區活動中心裡，三門中學的師生們發揮優良的紀律依照年級和班級集合點名，不過真都並沒有過去加入，而是偷偷從另一邊的樓梯離開。

    上天似乎有意要和她作對，真都才剛走下幾個台階就被人從後面拉住。「真都妳要去哪？我們二年級的集合區域在那邊。」

    真都壓下心中的焦躁回過頭去，禮貌地朝對方笑道：「我只是想去一下廁所而已，可以麻煩你幫我跟老師說一聲嗎，真琴同學？」

    「是沒問題啦，不過建議妳不要一個人離開太久……」三輪真琴有些為難地看著她，「畢竟現在大家的情緒都很浮躁，要是遇到什麼事就不好了。」

    「放心啦，我只是去一下廁所而已，又不是很遠。」

    三輪爭琴內心掙扎了一會，最終還是決定小聲地問出口：「……真都妳是要去找迅同學對不對？妳也要去解決那些從黑洞裡跑出來的怪物嗎？那些東西和我以前看過的一模一樣……」

    「……該死！我早該消除掉妳那些記憶的。」真都頭痛地抹了把臉，「算我拜託妳了真琴，『我們這邊的世界』對你們來說太危險了妳千萬不要牽扯進來，至少不是現在！等這次的事件結束之後，我們組織會有人出來對大眾媒體作解釋，妳想知道的問題都會有解答。」

    「可是……」

    「我真的得走了，妳和其他人一起好好待在裡不要離開，我保證你們待在這裡會很安全！」真都甩開真琴的手，飛也似的跑下樓梯消失不見。

□

    穿著黑色服裝的人們在戰場上的活躍，使BORDER這個神祕的地下組織浮上檯面，他們對媒體揭露了來自異世界的恐怖侵略者——近界民，並且發布了即將在一個月後公開招募新成員的消息。

    BORDER基地地下室中，大量的糖果紙和成打的罐裝咖啡空瓶掉落在一旁的地面上，而造成這一切髒亂的罪魁禍首嘴裡正含著一塊巧克力坐在電腦前敲敲打打。

    迅從電梯裡走了出來，踏著疲倦而沉重的步伐走到搭檔背後，粗魯地跩下對方頭上的耳機。「已經夠了吧，妳還想要繼續躲在這裡消沉多久！」

    「……」真都對迅的指責一點反應都沒有，視線依舊牢牢黏在面前的螢幕上沒有任何一絲偏移，只是手下的鍵盤似乎被敲得更響了。

    「小真，妳不能這樣……拜託妳……」迅將手中的耳機重重拍在桌面上，兩隻手扳過搭檔的頭強迫對方看著自己，「妳需要休息，好嗎？解除妳的觸發器然後上樓好好睡一覺，該死的妳已經快兩個星期沒睡了！」

    真都愣愣地看著迅，輕聲吐出一串模糊的字句：「能……我……」

    「妳說什麼？」迅低下頭將耳朵貼地近一些。

    「你能殺掉我嗎？殺掉保有這段記憶的我。」真都痛苦地閉上眼，「你知道該怎麼做的，只要朝我的額頭來一刀就好……我沒辦法像上次那樣自己動手，它不准……」

    「……逃避痛苦是沒有用的，這幾年妳做的噩夢還不夠讓妳了解這一點嗎？」迅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譴責和心疼，「我不會那麼做的，妳求我也沒用！」

    他眼中的未來太遙遠，遙遠地讓人絕望；她腦中的記憶太清晰，清晰地令人窒息。他們是同伴口中的BORDER最強搭檔，一個對無法改變未來的束手無策感到懊惱，一個淪陷在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中黯然神傷。

作者的話：

暑假總是讓人犯懶，太久沒更文了，大家都過得還好嗎？